本站讯 5月23日,海鸥话剧《禁闭》在中国海洋大学崂山校区大学生活动中心上演。它通过三个被囚禁在密闭房间的灵魂之间的互动,以极具戏剧张力的方式探讨了存在主义哲学的核心命题,三人既渴望通过对方确认存在,又恐惧这种确认带来的精神奴役。这种永恒的生存困境,深刻揭示了现代人精神处境的本质。
地狱初啼
加尔散攥住沙发的手背暴起青筋:但你们为什么拿走了我的牙刷!听差嘴角的弧度却精确如量角器:您又重拾起人类的尊严来了。
青铜像投下的阴影吞没了踉跄后退的身影,加尔散嘶吼没有镜子也没有窗户时,吊灯仿佛骤亮了三倍,照见额角滚落的汗珠折射出七彩光晕。
四千次眨眼!嘶哑声线突然拔高,手指疯狂戳刺眼皮,像黑色闪电——话音戛然而止,瞳孔在永恒白昼中缩成针尖。铜像底座与台面摩擦出刺啦声,当发现举不起象征刑具的青铜像时,加尔散喉间溢出困兽般的呜咽。听差消失前最后的因人而异吧在四壁碰撞,加尔散突然神经质地大笑:永远睁着眼睛!
寂静轰鸣
金属门闭合的余震中,裁纸刀寒光闪过半空。手指反复按压电铃的动作逐渐癫狂,管用的惊喜随铃声炸裂,又在下一秒陷入死寂。门框被指甲刮出五道白痕,听差!第二声呼喊带着血丝,第三声化作气音消融在地毯绒毛里。
瘫坐沙发时解开的领结蛇般垂落,突然跃起扑向不存在的镜子:有什么用呢?裁纸刀尖抵住掌心旋转,在地毯上投出陀螺状的虚影。当电铃第七次沉默,喉结滚动吞下沉下水快要溺死的幻象,青铜像的眼窝突然反射诡光。
镜像牢笼
伊内丝的鞋跟叩击声如秒针倒计时。弗洛朗丝在哪儿?淬毒的质问刺破凝固时空。加尔散试图用外交辞令破冰:我是约瑟夫·加尔散,政论文作家…
伊内丝疑惑道:“您,您不是刽子手吗?”
“我知道我在这儿打搅您了。就我个人来说,我宁愿自己待着。我得捋清我的生活,我需要沉思的空间,”加尔散礼貌回应着,“不过……如果我能斗胆提个建议的话,咱们最好保持周全的礼貌。这将是我们最好的防线。 ”
伊内丝突然爆发的笑声撕裂空气。她斜倚沙发扶手,手指在真皮表面划出刺耳声响:您假装礼貌,但又任由您的脸乱动。您可不是一个人在这,您没有权利用您那害怕的表情折磨我。
您的嘴在打转,跟陀螺似的。伊内丝指尖划过虚空,吊灯将她的影子拉长成铁栅栏。当害怕被掷入空中,两人同时后仰躲避这个词的残影。该发生什么了?伊内丝的尾音轻微震颤着,青铜像在壁炉上与之共振。
加尔散突然捂住右眼:我们不再有希望了,但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们的痛苦还没开始呢,小姐。
三角刑台
艾丝黛尔正红裙摆掀起小型雪崩,高跟鞋的踢踏声割裂空气。这些沙发也太丑了吧!甜腻的抱怨撞碎凝滞,手指扫过墨绿沙发皮布时像触碰毒蛙皮肤。
她抱怨着试坐沙发激起弹簧的惨叫,最终缩在沙发边缘如受惊的云雀:简直是个灾难。
当听差宣布没有别人来了,三具身体同时绷直。伊内丝冷笑镜子游戏该结束了时,艾丝黛尔突然捂嘴发出尖锐的笑声,加尔散扯松的领带绞住手指,没什么好笑的的断言被关门突然的爆响切断。
青铜像在死寂中缓缓渗出锈迹,吊灯将三个影子钉在墙上组成扭曲星芒。永恒白昼里,很高兴认识你的客套话悬浮半空,成为地狱的第一条冷语。
共沉深渊
伊内丝赞叹艾丝黛尔的美丽,想为她献花,艾丝黛尔婉言谢绝,又犹豫地询问,伊内丝领会了未尽之意:“没错,上周。您呢?”各自说出了时间和原因,原来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互通信息后,艾丝黛尔疑惑,他们的生活与爱好迥异,生前也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在死后相聚。加尔散认为这只是巧合。伊内丝直白地指出加尔散在自我安慰,这绝不是“巧合”。无论是沙发的位置和颜色,铜像的出现,还是环境的炎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甚至那些细枝末节,都费了心思。这个房间,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
房间处处透着诡异感,他们却被关押,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关押。伊内丝提出每个人大胆地说出自己做过的事,或许能找到原因。艾丝黛尔却突然起身踱步,絮叨着或许是出了差错,毕竟每天有许多人去世。她是个贫苦的孤儿,抚养弟弟长大,但弟弟患病急需精心治疗,父亲的朋友向她求婚,他有钱又可靠,她同意了,婚后生活和美。直到她遇见了自己的真爱,但她不愿私奔。之后她感染肺炎离世。加尔散经营宣传和平主义的报纸,但战争爆发了,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继续经营报纸,却因此被枪毙。
看到他们互相安慰,伊内丝不愿虚与委蛇,冷笑:“但您这戏演给谁看呢?这儿都是自己人呐”,点破他们的真实身份,“都是杀人犯。我们可是在地狱呐,小可人儿,从来不会出差错,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受惩罚。”艾丝黛尔想要逃避现实,伊内丝坐在她旁边,犹如毒蛇吐信:“您也是罪人啊,我的小圣女。您也是罪人,无可指摘的大英雄。咱们已经享过快活日子了,不是吗?可有些人因为咱们,一直到死都在受苦呢,这可让您快活极了!而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地狱没有肉体的折磨,但是没有人再来了,他们三个要永远待在一起,承受精神的侵蚀。他们再也无法忍受,互相残杀。他们每个人,都是另外两个人的刽子手。
加尔散不想当刽子手,也不想伤害她们,他提议回到了各自的位置,静默着“反省”。伊内丝躺在沙发上独自唱起来:“在布朗芒托街上,人们搭起露天场,又往木桶放砻糠,断头台就搭在旁,在布朗芒托街上。”
这时,艾丝黛尔正在涂口红。她没有镜子,怕涂歪了,伊内丝自荐做她的镜子,艾丝黛尔害怕互相伤害,但伊内丝再三保证。艾丝黛尔看不清伊内丝眼中的自己。伊内丝附在她耳边:“我可是能看见你呢,完完整整的。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我吧。没有哪一面镜子比我更诚实了。”
艾丝黛尔感到拘束,向加尔散转过身去,似乎想叫他来帮忙,加尔散不答理。她一边涂口红一边看他。伊内丝握着她的手为她涂口红,称赞她浓艳的唇色,又哄骗说口红涂到脸颊上,满意地看着艾丝黛尔惊慌的表情,她想要艾丝黛尔和她亲近一些,她喜欢艾丝黛尔。但艾丝黛尔更想要加尔散的注视,因为加尔散是男人。伊内丝勃然大怒,她看加尔散不理不睬,极尽所能嘲讽。直到他忍无可忍,猛地抬起头怒吼:“我用手堵着耳朵也没用,你们的话直钻进我的脑子里!好了现在别烦我了,我跟你们没有瓜葛。”他烦躁地挠头,他不在乎什么可人儿,有人在报社谈论他,他更想知道谈了些什么。艾丝黛尔怒骂:“没教养的东西!”加尔散回怼:“好吧。我早就求你们闭嘴了。”
经过一番争吵,他们终于撕破了和气的伪装。加尔散是逃兵,来到地狱是因为折磨了他的妻子。他在外花天酒地,和一个混血女人同居,甚至领回了家中,以此折磨妻子。加尔散是个爱找乐子的人,他知道妻子性格敏感,只要一句话就能变了脸色,他等着妻子歇斯底里的哭闹,可什么都没有,因为妻子有殉道者气质,很崇拜他,对他的不轨行为感到痛苦,但仍咬牙忍受。伊内丝冷哼:“渣滓!”加尔散被戳到痛处,突然咆哮:“没错,是,是渣滓,人人都爱的渣滓!不然我是为什么到这儿来的呢?您呢?”
伊内丝被称作“该下地狱的女人”。她寄住在自己表哥家,厌恶表哥,爱慕表嫂,离间他们的感情,导致表哥惨死,她如愿得到了表嫂。但好景不长,在一天夜晚,表嫂打开了煤气,她们因煤气中毒而死。“我是恶人,我需要别人的痛苦才能活下去,就像一把火,一把烧在别人心里的火。当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火就熄灭了。我在她心里燃烧了六个月,把一切都烧毁了。”
他们坦白后,看向艾丝黛尔。但艾丝黛尔还想隐瞒,她尖叫着逃开,他们步步紧逼,艾丝黛尔用力地按铃,却没有响声,只得说出真相,情人想让她生个孩子,她不愿意,但孩子还是来了,她把孩子扔到房间外的湖里溺毙,而情人目睹这一切后崩溃,于是开枪自杀,之后艾丝黛尔感染了肺炎离世。
审问结束了,他们也终于坦诚相待了。加尔散想要互相帮助,戳穿地狱的诡计,他询问伊内丝,而她看着人间,她和表嫂的爱巢被出租,她存在的迹象都被抹去,她完全死了。她冷言拒绝加尔散的邀请,她绝不会放手,她要同化艾丝黛尔,让艾丝黛尔像表嫂看着表哥那样看着加尔散。
艾丝黛尔急切地向加尔散求救,人间正在举行舞会,曾经她是“生命之泉”,丈夫从未怀疑过她,而现在她堕落成“肮脏之水”,她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知晓,“我就是个烂货!”她慢慢后退,跌倒瘫坐在沙发上,曾经情人说她是水晶,但水晶摔碎了,她一无所有。“为什么没有音乐声呢?为什么这样远,再大声点!”伴随着一声嘶吼,艾丝黛尔躺在地上,又坐起身,落寞而空寂:“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没有了,人间抛弃我了……”她躺倒在地上了。
加尔散不为所动,艾丝黛尔起身挽留,她不想要伊内丝的安慰,狠狠地拒绝了伊内丝的靠近。加尔散走向艾丝黛尔,她的手攀上他的后背,不断贴近。伊内丝怒吼:“你们失去理智了吗?我还在这呢!”他们却不管不顾,旁若无人地亲热。伊内丝要拉开他们,却被他一把挥开,她咆哮着:“我会看着你们,我不会移开目光的!爱去吧,爱去吧,我们在地狱里呢,会轮到我的。”
加尔散俯身靠向艾丝黛尔,又突然挺身,他放不下人间的一切,他要知道其他人是如何评价他的。他还要获得艾丝黛尔的信任。伊内丝嘲讽他想听的是“他的逃跑像狮子一样勇敢”,当了懦夫却想让艾丝黛尔称赞他勇敢,他竭力掩饰美化自己。
艾丝黛尔急切地渴望着加尔散,她不在乎什么懦夫,她只想要他。伊内丝点破她只是想要加尔散的肉体,她极尽所能地夸赞加尔散,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加尔散狠狠推开艾丝黛尔:“您真让我恶心”,转身离开,但门被锁死了,他用力敲门,艾丝黛尔追上来扑向他,又被推倒在地。艾丝黛尔怨恨:“懦夫,懦夫,你真是个懦夫!”伊内丝趁机上前,她引诱着艾丝黛尔,但艾丝黛尔不愿和她在一起。
此时门突然被打开,伊内丝催促加尔散快走,他迈出一步,思考良久:“我是不会走的。”伊内丝嗤笑:“道路畅通了,谁在拖住我们?真是要笑死了,我们难分难舍的。”艾丝黛尔被激怒了,她想把伊内丝拖出去,关在外面。加尔散却制止了她,直言自己是因为伊内丝才留在这里的。
加尔散又把门关上了。他想要知道为什么伊内丝评价自己是懦夫,“我必须要说服的人是你,你是我的同类。你以为我会走吗?我是不会把你留在这的,任由你得意洋洋地,脑子里装着各种想法,各种对于我的想法。”伊内丝不以为意,加尔散实在是可笑,无法改变人间的定论,只能在地狱说服她来自欺欺人。加尔散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语气恳切:“只要你相信我,就能拯救我。”他声嘶力竭地诉说着自己的苦衷,而伊内丝平静反问击溃了他。
艾丝黛尔欲帮助加尔散,反击伊内丝,他们继续亲热,伊内丝被激怒了,挖苦他们是懦夫和杀婴凶手,她要永远注视着他们。加尔散突然醒悟,他走向铜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们早就预料到我会站在这儿,抚摩这尊青铜像,所有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所有的目光都把我吞噬……啊,你们只有两个人吗?我以为你们人很多呢。所以,这就是地狱。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你们还记得,那硫磺,那火柱,那烤架吗……哈,多么搞笑啊,压根不需要烤架,他人,即是地狱。”
艾丝黛尔想要抱住加尔散,他摇头退后,他无法在伊内丝注视下爱着艾丝黛尔。为了让伊内丝再也无法看着他们,艾丝黛尔从桌上拿起裁纸刀,奔向伊内丝。伊内丝不解:“你在做什么呢?你疯了吗?你知道我已经死了。”艾丝黛尔如梦初醒,手中的刀子掉落。伊内丝微笑:“匕首,绞索,毒药,都没用了。我已经死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艾丝黛尔大笑:“永远?我的天呐,这真好笑!永远!”加尔散看着她们笑:“永远……”
他们倒在各自的沙发里,坐着,笑声停止,面面相觑。
最终,加尔散无奈叹息:“那好,咱们继续。”
背负着罪恶枷锁的灵魂被投放进地狱关押,他们尖叫,咆哮,坦诚相见,暴露黑暗扭曲的人性。并不是地狱的环境让他们崩溃,“他人即地狱”,彼此的存在已足够痛苦,他人的注视更加难以忍受,他们将在永恒的白昼中互相撕扯,互相诘难,直至地狱的烈火将他们的灵魂燃烧殆尽,一起走向毁灭。
通讯员:韦宇轩 郭雅婧
编辑:康传彬
责任编辑:赵奚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