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讯 5月30日,海鸥剧社话剧《暗恋桃花源》在中国海洋大学鱼山校区六二礼堂上演。这晚,这座礼堂同时迎来《暗恋》和《桃花源》两个不相干的剧组,因为都签定了当晚的彩排合约,双方发生争执只为独占唯一的舞台,结果只能交叉排戏,一边是战乱中离散的恋人江滨柳与云之凡的深情遗憾,一边是渔夫老陶撞见妻子私通、误入桃花源的荒诞奇遇,一悲一喜、一古一今,又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呢……
忆中别 两戏叠
灯光渐起,江滨柳轻声哼唱着歌谣,目光同云之凡一起投向远方,整个上海都在他们的注视下安静下来,雨后的风实在动人,吹得他们春心齐齐荡漾,水里的灯微微晃动,就好像——
“好像梦中的景象。”
“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夜晚停止了,月亮停止了,连秋千、街灯和脉脉含情的男女也停止下来。夜幕下,云之凡转头看他,“滨柳,我回昆明以后,会不会写信给我?”
“我已经写好了一叠信给你了。”江滨柳急切回应,他精心计算过他们的距离,以求云之凡打开家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到他的信,少年人的纯真太迷人,连半隐的月都羞了脸。
云之凡在这般的月下看他一眼,“或许,我们曾经在昆明的路上擦肩而过,可是我们居然在昆明不认识,跑到上海才认识。”
“我们一定会认识的”,江滨柳忙说,他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彼此擦肩后日子的空虚乏味,哪怕垂垂老矣,他也要和她相知相许。
云之凡笑着看他,让他闭上眼。江滨柳依言合上双眼,一条围巾带着眼前人的温度攀上他的肩头,这是一条来自南京路的礼物,是一根陪他颠沛半生的情丝。
“滨柳,我回昆明以后,你会做些什么?”
“等你回来。”
“还有呢?”
“等你回来。”
“然后呢……”
正当动人,导演却猛然叫停:“不对,我记得当时不是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太对,就是不太对。”
演员纷纷表示不解,那个时代的上海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久远,无论如何都难以感受导演追求的内心深处的颤抖。但也无法,只好听从安排重来一遍,谁知他们正在前面脉脉握手,后面竟乱哄哄出现一群人搬着道具。
“搞什么东西!你们在干什么?!”
“我还想请问你们在干什么呢?麻烦把东西收一收好不好,我们要排戏了。”
两人吵吵嚷嚷折腾一通,才发现两个剧团的排练居然撞在一块了,导演气呼呼要去找负责人问个清楚,演员们群龙无首,袁老板见状将人赶下台,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自己的剧组抓紧开始。
不敢言 戏中痴
欢快的笛子声响起,老陶正坐在桌前一通发泄,打不开的酒壶、不是饼的大饼、没开刃的菜刀通通成了他怒气的出口,一股脑摔打在地,但骂来骂去,不过是指桑骂槐,“你们两个还抱在一块!让开,让开!买药能买一天不回来,你跑到哪儿去了,你还笑……”
人还在地上跳呢,春花哼着歌走了进来,老陶急忙蹲下,“回来了,我把地都洗好了。我说,你买药买一天跑到哪儿去了!”
原是春花今天出门是为了他们一直没能有个孩子的事买药去了,海龙、海马、海狗鞭……买了一堆,药还没熬,两人先吵了起来,谁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争论不休下,还让老陶得知,袁老板居然也知道了自家生不出孩子的事。
“咱们家生不出孩子袁老板到底怎么知道的?”
“你说你吃还是不吃?!”
“他到底怎么知道的!啊…… 我踩死它!我踩死它!……”
两人说罢又对着药包一顿乱踩,谁知袁老板竟然哼着歌来了,他本以为老陶不在家中,欲和春花两厢情好,谁知刚巧跟人碰头,只好拿出一床棉被说是礼物,铺开来有龙有凤,还能借着遮挡同春花你侬我侬。这不,老陶前脚刚出了门,两人后脚就又靠在了一起。
“刚刚不是见过面的吗?你怎么现在又来了呢?”
袁老板看着她,“我不能再等了。”
“可是他呢?”
“放心!我有办法!”
话音刚落,老陶折返回房,两人慌忙撇开彼此,在桌前落座,酒满杯盏,袁老板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嘴老陶打的鱼怎么越来越小,劝他往上游去碰碰运气。老陶哪能不知道上游有大鱼,可浪急船小,恐怕一去不回。
这不就中了春花两人的下怀,“你要真有点本事,你就到上游去给我打打看。”老陶早已看出两人的私情,被此话一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那我现在就往上游去,最好一去不要回来,死在那算了!”
春花忙不迭道歉,没一会又吵的“你死”“我死”的。老陶气地出了门,划着船往上流去了,谁知还没划多远,《暗恋》导演喊着“我有场租租约”打断了老陶的表演,“老板啊,我说过我不能被干扰!”
说完两个剧组再一次进行交涉,《暗恋》导演那边看准时机号召演员上场排戏——“快,台北病房,各就各位!”
病榻忆 桃林逢
病房里,江滨柳正被护士从病床挪到轮椅上,推到门口晒太阳,护士才二十岁,对江滨柳登报寻人展现出不小的兴趣,一直叽叽喳喳问个不停,江滨柳笑笑,摸摸身上的围巾。
“民国三十七年夏天,我和她在上海认识的。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个夏天。到了秋天的时候昆明老家过年,我和她在上海公园分手。本以为,小别几个月就能再相聚,没想到这一分手,就…一辈子也没看到了。”
护士显然不懂为什么会一辈子见不到,更不懂为什么他居然能记了四十多年。
江滨柳晒着太阳,“哎哟跟你讲话真是没法讲,在那个大时代当中啊,人变得好小。”
“那你为什么到今天才要找她呢?”
“我一直以为她还在大陆上,”江滨柳咳了声,“原来民国三十八年他就已经出来了!我都不知道,她可能一直都在这儿!”
说完没一会,江太太来了,推他回床上躺着,同人讲了些亲友的问候和儿子的近况,江滨柳听完就昏昏沉沉睡了,她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护士看着她,好奇地问,她同江滨柳是怎么认识的,江太太笑着回忆起他们约在冷饮店相亲的场景,她浩浩荡荡带来一堆亲戚,江滨柳居然就孤家寡人一个。
“他请我们亲戚朋友吃冰激凌哦,哎呀我那些亲戚朋友夸赞得不得了哦,说这个人好啊、这个人慷慨,这门亲事就这样嘻嘻哈哈地谈成了。”
而已经入梦的江滨柳又梦到了那个雨后的夜,他和云之凡就此分离的那个夜。梦中的对话和江太太的叙述穿插着娓娓道来,旧梦、回忆,在他们两人的脑海徐徐展开,只不过江滨柳怀念的是民国三十七年的那个夏天,而江太太的话里,住着民国52年至今他们之间的酸甜。
递进的情绪在云之凡转身离开的一刻爆发,江滨柳蹒跚地追赶,多年来写过的信不慎散落——“停!”
“你要我怎么说?江滨柳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导演依旧不满,再一次和演员争执起来。恰好这时,《桃花源》剧组找回了布景,再度开演。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老陶突然闯入一片漩涡,忽逢桃花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钻进去后豁然开朗,还遇到了个同春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春花!你怎么会到这来?”老陶急忙询问,谁知来人一脸不解,“您认错人了,我不叫春花。”老陶起初不信,问人这是那里,得知此地为桃花源,半晌,又来了个酷似袁老板的人,也是不承认自己就是袁老板,两人居然还是夫妻。
原来,是他们的祖先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子孙后代延绵不绝,两人邀请老陶在此长住,忘掉袁老板!忘掉春花!
“这是什么地方?”
“桃——花——源——!”
《暗恋》的导演缓过气来,又打断了台上的表演,要和袁老板好好把场地的问题解决,
“你先不要急好不好?我们这样办吧,把舞台分成两半,我们在那半排戏,这半你们看该怎么办怎么办。”袁老板无可奈何地开口,这个提议实在闻所未闻,但时间紧迫,导演也不得不同意。
两场戏就这么各自排开,但舞台太小,不是你撞了我的腿,就是我接了你的话,实在是没办法做到各不干扰,导演无法,只好让步。
源外情 忆中影
老陶在桃花源中长住不知多少时日,却还是惦念着桃花源外的春花,想要接她过来同住,却不曾想,自己竟然离开了好几年,而春花已和袁老板在一起。
“在这一长段时间的光阴里……我很高兴,很快乐,很愉快,很愉悦,但是我心里还是想念着你……春花,就是你,春花。”
他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龌龊,却还是留恋对春花的感情,把大哥大嫂的叮嘱抛在脑后,将桃花源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只是孩子的哭声打破了他的幻想,打碎了他最后一点期冀,眼前的两人不停的为小事争吵,他终于看透了现实的真相。
老陶若有所失的走出家门,却最终发现,连桃花源也离他而去了,现实和梦境都这样消散在自己的执念下。
刚刚落幕,管理员就出来催人收工,在《暗恋》剧组的极力争取下,只同意再给他们十分钟,他们争分夺秒地入戏。
江滨柳颤颤巍巍下了床,刚巧江太太进来,他自知时日无多,坐在轮椅上交代后事。江太太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红着眼骂他多心,“你说这些干什么嘛!你只要好好养病,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就不会有事嘛!”
正说着,江滨柳魂牵梦萦数十年的云之凡敲门造访,被护士迎了进来,她的头发也已经花白了人却一如当年温婉,江滨柳看着她,竟一时无言。
“我是看到报纸来的。我带了些水果给你。你的身体是……”
江滨柳打断了她的寒暄,“我不知道你一直都在台北……”
“我也不知道”,云之凡看向他身上的围巾,“你一直住在台北?”
“民国三十八年年初就来了。我写了好多的信到你昆明老家里,都没有消息。”
“三十八年,我重庆的大哥大嫂就决定把我带出来。”
江滨柳不由泪流满面,“想不到,想不到啊!好大的上海,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小小的台北……把我们给难倒了”
云之凡眼圈也红了,“我……我写了很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
两人流着泪再别,正如回忆中他们的最后一面,江滨柳没了当年的笑,哭的直不起腰来。
云之凡一步三回头,说,“我真的要走了。”而这次,真的是永远,他们心中的桃花源也就此迷失。
通讯员:杨静仪 吴宇婷 梁婧滢
编辑:崔舒高
责任编辑:赵奚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