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讯 12月7日,海鸥剧社话剧《你好,疯子》在中国海洋大学鱼山校区六二礼堂上演。
七人齐聚,疑云不散
水声滴落在黑暗里,溅起纷杂回声,不同的声线似诉着各自的故事。几个瘫倒在地的人影映射着谜团,遍布的铁丝网缠绕出寂静的神秘。宁静被刺耳的尖叫划破,灯光亮起,照出每个人脸上的惊恐。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让大家都乱了分寸,闪烁的红点暂时唤回了他们的理智。那是监控器,有人在监视他们。
他们决定探寻幕后之人的目的,纷纷介绍自己并讲述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激动地嚷嚷着非法拘禁的富态男人首先开口,他叫Tom,是有名的律师,为躲避情绪激动的当事人,藏进衣柜却晕了过去。满嘴脏话的花臂暴躁男子紧随其后,他是一名开出租的司机,叫Ben,在拥堵的路上被追尾,头撞向方向盘,失去了意识。温和瘦弱的男人压下恐惧,接着开口,他叫Sam,是一名肿瘤科主治医师,本准备给六岁女儿过生日,却在回家时遇电梯故障,最后眼前一黑。带着厚重眼镜的男子幽默的接过话茬,他叫Shawn,一名中学历史老师,被突然飞来的板擦撂倒,自嘲差点殉职在讲台上。话题引向让他们冷静的男子,那是一个思维缜密而自信的人,他平静的开口,他是先驱报记者Sunny,喝咖啡时感到一阵眩晕,后来被尖叫吵醒,便来到了这里。Lily抱歉一笑,是她惊恐发出的尖叫,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总带着淡淡的高傲,她介绍自己是一名公关经理,意外在女更衣室看到男人的脚,那个黑影冲过来给她一巴掌便晕了过去。
最后一个女孩抱头蜷缩在角落,因惊吓过度而暂时性失语,信息不得而知。
一番讨论排除仇人作案的可能,他们开始探索四周环境,试图发现线索。安静的封闭空间,高悬的数字牌匾,铁锈侵蚀了大门,灰尘散落满地,他们猜测这是一个郊区的废弃仓库,似有似无的消毒水味和身上被替换的衣服加重了他们的不安。忽而广播响起,播放广播体操的音乐,欢快的旋律在破旧仓库里回荡,他们不自觉的大笑和舞动再添一抹荒诞。众人开始怀疑他们中间是否有精神病。为证明自己无病,医生便提议每人说一个词,其他人做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一轮下来大家都没有异常。他们不解谁把一群正常人关在一起。广播变成了低沉的男声。
“错了,是第七区精神病院,我是院长Lawrence”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冲着监控器呐喊,场面逐渐失控。
“不要吵,冷静一点,一个一个说话”广播响起,伴随兹拉的电流声,众人抽搐着倒下。
吃药可耻 电击光荣
悠悠转醒,暴躁的司机首先破口大骂,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抒发自己的不满。记者Sunny及时止住了纷争,呼吁大家联合起来坚决抵抗。
“我宁愿相信,这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是正常人,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于是声音越来越响亮
“打倒院长!”
“还我自由!”
“拒绝签字!”
尖锐的摩擦声打断了声势浩大的示威,一辆小推车,一小片面包,一粒药。记者带着示威后还未消散的兴奋,他高举面包和药,以驯兽师手里的肉与皮鞭作比。他说既不能在人格上低头,也不能如幕后之人所愿起内杠,于是他扔掉了药也扔掉了面包,他要带领众人把正义的反抗进行到底。律师虽对面包心动,但还是在集体的抵制下讪讪扔掉了面包。
红光闪烁,警报拉响,30秒吃药倒计时让众人惊慌,然而警报结束后没有迎来预想中的电击,广播又沙沙的响起。
“203病房为什么不吃药?”
面对院长的质疑,众人展开了新一轮自证。
记者用清晰的逻辑反问院长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精神病,院长没有正面回答,转而提起记者名为“待发”文件夹里的民生疾苦,和已发头版上的肉麻露骨和对政者的歌颂。
“吃药还是电击?”
记者惊怒的话语未尽已经抽搐着倒下
仿佛开启了新一轮循环,辩解,然后电击,开黑车的司机,黑色关系网遍布的公关经理,心里只有自己六岁女儿的医生,只会机械喊出“我反对”的律师,不停讲着历史的老师,一个接一个倒在电击下。
“你是谁?”
“Icy”
“吃药还是电击?”
角落的少女噙着泪,颤抖地吞下那粒药。
正义为光 疯狂为影
众人开始了新一轮讨伐,一声弱弱的“我没被电”终止了喧闹,众人激动地围住她询问规避电击的方法。
“我只是把药吃了”
顿时众人脸上笑意僵住,罔顾少女害怕电击的辩解。他们认定了她是叛徒,他们朝这个刚解除失语症的少女吐口水,无形的线将他们分隔开,她被逼致角落,医生于心不忍,但还是不敢跨过那条隐形的线,还是附和了众人的谴责。
“正义“的记者引导众人惩处了”罪人“,他们无视少女继续讨论如何证明自己没病。医生提到精神病人不具备集体意识,他们便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大合唱,唱到喉咙干哑,仍等不到任何人回应。他们又开始集体舞蹈,只余角落的少女独自看着这场闹剧,监视器的红点一闪一闪像在嘲笑。
记者另辟蹊径,提出打架斗殴可能会引来院长,于是众人笑闹着,假装发生了争执,律师无意中推倒了医生,无心的举动引燃了众人深藏心底的恐惧,律师如野兽卡住医生的脖子,记者眼中的理智消散,拉起众人欢呼,似乎看到了出去的渺茫希望。
“掐死他!“
瘦弱的医生不断挣扎,却唤不醒沉浸在美梦里的众人。一双拳头击碎了美梦,也救起了濒临死亡的医生。司机冲过来打倒了掐住医生的人,众人这才想起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医生。
小推车送来了药和面包,司机恨恨的吃掉面包,理智似乎又被唤回,反抗的联盟瓦解。下一刻司机把药塞进了记者嘴里,领导者和罪人的身份对调,记者被逼致那个角落,角落中的少女被赦免,她躲在司机身后,眼中似含悲悯。
权力更替 初心难守
司机成为新一代领导者,维护弱小,惩治虚伪,他是合格的领导者吧?他笑呵呵的拉过医生和其他人的手,大声宣布这件事就此揭过,大家重归于好,留记者蹲坐在角落,垂头独自反思。众人虽各怀心思但又维持出了表面上的体面,不断维恭又有实力又有道德的司机。
时间悄悄改变着一切,不知不觉中医生被司机从弱者的行列踢出,记者从角落出来,他们接受者司机的支配。司机想听歌,于是律师只能给没文化的司机唱翻译版的英文歌,司机想听故事,于是历史老师被迫干起了说书的行当,他腰酸背疼,于是医生跪坐身后为他按摩。似乎只要身边这两位女人不受伤害,他就仍然在履行自己保护弱小的承诺。
他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再去想怎么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在外面他的地位比不上任何一个人,但在这里他就是王。
“立正!“
“报数!“
他可以耍弄这些社会精英,坐拥无上权力。谁惹他不高兴了就由谁来吃药。他要追求那个公关经理,他乐在其中。
矛盾终于爆发,众人想出去的呼声盖过一切,大家奋起反抗。
“师傅……该收车了吧。”看着心爱的女人脸上露出嫌恶
“别往心里去啊”他喃喃着跪下。
你好Icy 你好疯子
画面一转,由律师、老师和医生所成立的维权代表接任了中心话语权,他们批判历史的罪证,他们重整当下的困境,他们倾听群众的声音,他们重振旗鼓,再度商讨着离开的途径——“暴动、拒饭拒药、⽂艺汇演、体能训练,讲话了还有⼈类进化,但是,均均不奏效啊”,所以,“我们要向院⽅展现我们虽然得病了但是已经治好了”。
众人纷纷点头,开始了一场荒诞的模拟秀,他们试图把时间调回刚见面的一刻,然后,用友善的皮囊裹覆他们起初的震怒,加上语气词,戴上和蔼的微笑面具,说错了话怎么办,怎么办……没关系,还可以喊卡重来!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医⽣:“这⾥是——”
集体:“精神病院。”
⽼师:“我们是——”
集体:“”精神病⼈。”
对啊,或许他们真的是精神病人,友善的皮囊遮掩不住他们的自我,而高压的恍惚足以击溃他们的防线,他们再次失败了。
不,还没有结束。
他们的叫喊声终于惊动了销声匿迹的院长,如同干旱濒死前信徒们的最后一次朝圣,而上帝也终于降下了甘霖。
“错了,在你们当中只有⼀个⼈有病,找到这个⼈,你们就可以⾛了。”
原来,他们七个人中间从来只有一个疯子。
那么,究竟是谁?
相互猜疑的戏码再度上演,维权代表再也无法维持民主的表象,每个人都卯足了劲去撕下自己身上所谓精神病人的标签,再用力甩向面目狰狞的对方,正义、道德、尊严,到底什么可以定义他们的存在,到底什么可以证明他们的清白,争执、扭打、厮杀,难道,赢者就是赢家?
Icy一言不发,仿佛众人的纠扯挠碎了她的心脏,她心甘情愿献祭自己,走向十字架,把自己钉死在一切的枷锁之上,放逐、痛苦、孤独,只为放他们自由。
Icy:啊...我是疯⼦。
门开了。
“你好,Icy。”院长的画外音再度传来,渺远、死寂。
Icy的面色几近死灰,悲怆附着在她的双眸,痛苦摩挲着她的咽喉——“你应该说,‘你好,疯⼦。’”
真情谁悟 真相谁参
循环,重置,世界暂停。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Sunny,Ben,Sam,Tom,Lily,是我啊,我是Icy啊啊啊!”
“好了,好了,Icy,你控制不了他们。”院长出现了,他不再旁观,不再冷眼,他受够了没有休止的循环,受够了没有尽头的等待,等待副本重启,等待大门敞开,等待,他们再次回来。
“我受够了你们的健忘,我受够了你们的游戏,你们每⼀次来到这都有着⼏近相同的表现,我不想再陪你们玩下去,我请你们好好看看这个环境,看看那张床,那些桌椅,那道铁⻔,那个数字。你们难道真的不认识这个地⽅?”
他用不留情面的话语戳破他们的幻想,用无可辩驳的例证叩问他们的内心,拨云见日,得见本真,他把赤裸裸的真相铺开,用真相挤压他们的生存,他们,真的存在吗?
“你是谁?你们有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你相信地⼀切都是假的,你看到的⼀切感受到的⼀切都是虚拟的,我能理解你们对这个真相的反抗与愤怒,这确实会让你崩溃狂暴沉不住⽓,但是相信我这⼀切终将过去,就好⽐临死前到头来都是⻓舒的那⼀⼝⽓,我希望你们捡起头脑中的记忆碎⽚。”
他们记得,只是他们记不清了。
而现在,他们真的死了,作为他们自己的他们,就此死去了。
院长:“你是谁?”
所有⼈:“Icy。”
他们,都是Icy,怎么会呢?
如果他是Icy,那么,谁是那个三尺讲台迎冬夏,⼀⽀粉笔写春秋的历史⽼师 Shawn?
如果他是Icy,那么,让司机Benjamin刻骨铭心的痛和难以忘怀的苦从何而来?
如果她是Icy,那么,每天穿着高跟鞋,从身无分文一步一步爬到名媛宴会的Lily又是谁呢?
如果他是Icy,那么,谁又能解释等待法槌落下的瞬间,律师Tom手心攥出来的汗呢?
如果他是Icy,那么,Sam满心期盼的女儿Lucy怎么办,他为什么还要存在呢?
如果他是Icy,那么,人民的欢呼声和政客满布血丝的眼神是对谁的褒奖,还是记者Sunny吗?
如果他们都是Icy,那么他们的血肉、他们的记忆、他们的人生,为什么会如此鲜活,为什么如此真切……
可是。
可是Icy,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我的女儿只有六岁,为什么我不会做梦,为什么我永远都在同一条马路……
为什么!
“为什么,掐死我你们就真的存在了吗,你们就是我,我就是你们,你们住在我⼼⾥已经很⻓时间了!”为什么会相煎成仇呢?分明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啊。“你们对于我是唯⼀的是真实的是不可替代的,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好吗?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可是,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悬命难勘 生亡无解
亚伯拉罕决心献祭他的儿子以撒,上帝相信了他的忠诚,赐给他一头山羊,而他们也甘心成为山羊,被架上命运的十字架,上帝啊,请你放过以撒吧,我们愿意献祭自我,成就亚伯拉罕的忠诚。
而以撒,就是Icy。
“还没明⽩吗Icy,那只山羊最后被献祭给了上帝,证明了信仰,收获了存在。”
至于Icy,经过十个月的治疗 她终于可以康复出院了。
真的,可以离开了吗?
水滴,黑暗、绿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吃着苹果,电击声隐晦的述说着幕后的故事——
睡一觉吧,一切都会好的。
他们在回眸中挥手,“睡一觉吧Icy,一切都会好的,你会拥有一栋海边的小木屋,茂密的椰林和自己的船,架起篝火,弹着吉他唱着歌…”
“那我可以跳舞吗?”
“当然。”
可是,Icy已经有点听不清了,宛若黄粱一梦。她抬眸,洗去怯懦的脸上挂着冷笑。
你好,院长!
你好,疯子!
你好,亲爱的自己…
文:杨静仪 辜丽冰 图:梁靖滢 徐才晏
编辑:崔舒高
责任编辑:赵奚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