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讯 6月9日晚,海鸥剧社话剧《我们的小镇》在大学生活动中心多功能厅上演。该剧讲述了在新罕布什尔州的歌洛威尔小镇中,以两个家庭为主线,记录着平凡小镇里细水长流的简单生活,通过艾米丽与乔治的人生故事,折射着深刻而独特的生命思考。
琐碎生活温情长存
无声的黑暗里,一束炽白的光中走来了本剧的舞台监督,他以第三者的身份客观地介绍着小镇,打造了一场充满意趣的戏中戏。他在情节间游走,将平凡琐碎的一幕幕串联起来。
他真挚而又深沉地发声,“这部剧,和您以往所看过的话剧不同,它没有跌宕的情节和复杂的冲突,换句话说,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故事,希望您能够加入自己对人生的思考。”短短数语,激发起了观众无穷的好奇。
西装革履的舞台监督娓娓道来,以详细而生动地描述勾勒着小镇的布局与全貌,鸟啼婉转的背景音更让人思绪飘忽,穿过时间的重重雾霭,来到了一百年前的小镇,它的质朴与平凡似乎也让人忆起自己心之念念的故乡与童年。
冰冷的铁轨蜿蜒穿过小镇心脏,为小镇带来了响彻云霄的鸣笛声。或大或小,或新或旧的店铺琳琅满目。各色的铺子里生活着不同的人们,在小镇里扮演着不同角色,成为了小镇难以割舍的血肉。舞台布置极为简单,演员们也多为无实物表演,观众尽可以借助自己的生活空间来想象。
平凡的炊烟,平凡的清晨,平凡的人们过着平凡的日子。正因为这样的普遍性,小镇实则容纳了无限的时空。这个小镇里的建筑、居民和生活方式似乎都可以在其它地方找到,轻易地激发起读者的共鸣。
随后,舞台监督便带领观众走近了主角们的住处,季布斯医生一家和威博先生一家,悉心地介绍起来。
他刚介绍完季布斯医生,就说道,“医生死于1930年,新的医院以他命名”。接着舞台监督又谈到送报纸的小久,“小久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作为优秀学生拿到了奖学金,去波士顿的麻省理工学院上大学。但是,战争爆发了,小久牺牲在法国的战场上,所有受过的教育都没用了。”
向观众直接揭露了他们人生经历,让观众也拥有了上帝之眼,从一开始就洞穿了结局,洞察生命无常后,令人陡生唏嘘感慨。
“生命无常,人生琐碎。此时此地的人们是如此,千百年来的人们亦是如此。”
季布斯医生从大街走过来,他满面倦容却十分祥和,遇到了送“看守者”报的小久。
小久和牛奶工带着如朝阳般的活力向医生致意,季布斯医生面带微笑地回应,他们谈着报纸里值得关注的事,但也不过是家长里短,得以证明小镇是如此平静安和。
牛奶工和送报员几乎每一幕的开头开头都会出现,似乎也暗示了在小镇中一成不变的日常状态。如同时间错轨般惊人重合的平凡日子的意义何在呢?让人不禁带着探究之心,渐渐深入剧情。
回到季布斯家中,父母亲清晨餐桌前的交谈与催促是如此琐碎而亲切,吵闹的孩子们让这个清晨更加纷忙。终于,学校里清脆的铃声响了,妈妈们追出门口还在不停叮嘱着,孩子们的身影早已跑远。这样的一幕,又勾起了观众多少带着笑泪的回忆
送走了小冤家们的妈妈们继续着自己忙碌的一天,太太们围绕着家长里短的琐事闲聊着。舞台监督走上台前打断了太太们的对话,他邀请了卫拉德教授做一次演讲。教授详细地介绍了小镇的地理气象和历史,以宏大的时空视角描绘着这座平凡小镇,将观众拖入读史般的厚重感中。接着,舞台监督邀请威博先生进行政治和社会方面的报道,连威博先生自己都说,
“如果你问我,那我会说,一个平平常常、规规矩矩的小镇,也许是太普通了。”
舞台监再度登台,“我们再回到小镇。现在是下午,全城的2640个居民已经吃完了午饭,连碗都洗了。此刻的小城静悄悄地,只有从学校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晚些,学生们都放学回家了。”
回到家中,艾米丽以难以掩饰喜悦向母亲分享自己在课堂上的精彩表现。可是旋即艾米丽又陷入了对自己容貌的焦虑中,她迫切地想要在母亲那里得到认可与鼓励,像极了青春期里会感到自卑和自我怀疑的孩子们,懵懂间已然有了对于自我的追寻和考量。
……
舞台监督重返舞台又继续诉说着小镇的历史发展,“所以,朋友们,这就是我们成长、结婚、生活、以及死亡的生活方式。”
舞台监督以最波澜不惊语气缓缓说来,这就是小镇简单的一天生活,在亘古不变的模式中,不同的人感受到了不同的生命阶段,每个人在相同的时刻不同的空间里,也留下了属于自己的记忆。
乔治和艾米丽在窗边做作业。皎洁月光下,美好的情愫在两人间流转。
“嘿!艾米丽!”
坦率的问候包含热烈的情感,隔窗而望的对话,让乔治似乎已感受到了成长的美好。两个少年伴随着月光讨论功课的场景,让人感受到了青春的气息。
西蒙仍在指挥着合唱,在完成家庭琐碎事务的同时,太太们还一起去教堂合唱。这是太太们作为一个家庭主妇,不可多得的个人时光。
视线回到季布斯家中,医生走上台来,他严肃地望向他的已然变成魁梧少年的儿子。季布斯医生沉重地坐下,紧蹙的双眉预示着这将不会是一场愉快轻松的谈话。
父亲严肃的教诲是希望告诫儿子,他已然长大,应该为母亲分担,而不是理所当然的接受。这段话语震撼着观众,不只是因为我们似乎也曾听过类似的批评,更为父亲能够看到母亲的不易而感到感动,而不是认为母亲在家庭的一味付出是理所当然的,这份尊重与维护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与此同时,参与合唱团的太太们正在归家的路上,他们正激烈地讨论着喝酒失态的风琴手西蒙。这个孤独的艺术家的酗酒问题体现了人性的脆弱,他的酗酒是因为他找不到真正的归属感和渴望,他的人生和音乐工作没有得到应有的肯定和荣誉,令他感到悲哀。回顾现实,生活中的许多人又何尝不是利用酒精麻痹自我逃避现实呢?
季布斯夫妇再度聊起了酗酒的西蒙,季布斯太太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不难看出她善良的心地。季布斯医生冷静地分析,医生敏锐地捕捉到阴郁的艺术家的特殊性,他认可了西蒙的才华却也为他深感无奈与遗憾。
季布斯太太话锋一转,再度表达对于丈夫身心健康的担忧,也许是西蒙在生活压力下的失常和丈夫对他的态度加重了季布斯太太的忧虑。可医生冷漠的驳回,而这其实正是他们夫妻之间相互体谅的表现,也是深情隐晦的表达。
此时乔治兄妹还在探讨月亮和地球的距离,孩童烂漫的话语充满了想象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醉酒的西蒙•斯第文森还在清冷地大街上蹒跚而行。西蒙面对向他打招呼的威博先生冷眼斜视。而善良的威博先生并没有介意,反而为他开脱。
“他总是遇到些不愉快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彰显着他的的包容与善意。
回家的威博先生遇到了在阳台的女儿,他并没有过多的盘问与干涉,而是给予女儿独处的时光,安放她懵懂青春的少女心事。
镇中风情,静待芳华
舞台监督还在习惯站着的老地方,依旧以感情充沛的语调诉说着,
“三年过去了,太阳已升起了几千次。……所有这一切都可能在一千日内发生。”
“自然界正顺着它应有的规律前进着。有些年轻人相爱了、结婚了……”是的,在这一幕中,暗生情愫的年轻人们相爱了,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然而舞台监督也打趣道,
“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爬进了婚姻的坟墓,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在我们的小镇也没有例外。大多数死去的人都是结了婚的。”令人捧腹,大笑不止。
如同四季嬗变,第一幕如同生机勃勃的春日,孩提新生揭开帷幕,年幼的主角们如同蒙东的蓓蕾茁茁成长,而走到这一幕,犹如盛夏,一切是如此明媚烂漫,美好的爱情点缀着人们的生活。
精力充沛的奶牛工豪微遇见了西•克罗威尔先生,他们满怀热情地相互致意,二人都猜测小镇上可能要失去一个优秀的棒球手了,这个人就是乔治•威尔斯。
因为,他要结婚了。房间内季布斯太太正在忙碌着,医生看到妻子凝重的神色不由得打趣道
“这天终于来了,你的一只小鸡就要飞走咯。”
而母亲正溺于这对儿子婚姻和独立生活的担忧中,忧伤不已。季布斯医生望着妻子,不禁想起了过往的美好回忆。他结婚当天似乎有着和乔治一样的兴奋感觉,而且从来没有为结婚后的事情担忧过。因为他觉得不管是他们自己还是乔治的新家庭总能学会过好属于他们的日子。
父亲和母亲对于即将迈入婚姻生活的孩子的不同态度是如此鲜明,让人物的形象如此生动,母亲总会过分地担忧,父亲又稍微有些自信。
乔治也丝毫感觉不到母亲的伤感,他沉浸在迎娶到心爱之人的喜悦之中。雀跃的新郎稚气未脱,他焦急地奔出门外,也不顾淅沥雨滴,一心只想快点看见自己美丽的新娘。但是,因为威博太太坚持新人不能在结婚前相见的习俗,乔治只能和威博先生闲聊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艾米丽和乔治经历了甜蜜的恋爱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仪式之前,两个人都曾为未知的婚姻而感到恐惧,潜意识里抵触与反抗,但是对彼此的深爱,最终战胜了恐惧,在漫天飞舞的花瓣和梦幻的气泡中,爱人们紧紧相拥。
他们在家人和全镇的居民的祝福下迈入了婚姻的生活,带给他们的除了是新婚生活的美好,还有和小镇其他居民一样周而复始的日子。
9年过去了,小镇的日子没有太多的波澜。但是,生命中的意外和惊喜没有人会知道哪个先出现。艾米丽因难产而去世。小镇的墓地上多了很多居民的墓碑,比如季布斯先生已经失去他的太太两三年了。还有,教堂奏管风琴的西蒙 •斯第文森也因为自杀而身亡。
逝水流年离愁别绪
刹那间,苍白的灯光亮起,一位位面色苍白的人坐在椅子上,僵直而面无表情。舞台监督再次上场,忧伤的音乐适时响起,这一次的诉说,有着难以掩抑的哀伤。
“在微风吹拂的山峦的顶端,大片的蓝天,朵朵白云,充足的阳光、宁静的月色和繁星点缀的天际。如果在晴朗的下午你爬上这山峦,可以放眼看到叠嶂的山峰、延绵不断。从山峦间映出是一片片蔚蓝的,仙境般微风拂过的湖面……”
可是美景背后的熟悉的小镇,早已物是人非。原来距那一场婚礼,已经过去了九年,而此刻看到的,是墓地。
死亡是生命走到尽头的必然结果。在桑顿•怀尔德的描述中,小镇这些已经去世的居民是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中,在这个空间维度中,已经死亡的人可以交流彼此的感受。
艾米丽作为刚来到这个空间的新人,她极度地惶恐和害怕。她毫无头绪地给季布斯太太讲述这几年和乔治在农场的生活,艾米丽热情地和周围的亡者致意,从艾米丽的口中观众们也得知,季布斯太太终究是没有去成她渴望的巴黎,而是把这笔钱,留给了孩子们……
但季布斯太太冷漠地劝阻艾米丽不要在意活着的人们了,反复诉说着他们终将会离去,但是让人唏嘘的是,此时季布斯先生走来,为他逝去的夫人献上一束花。
艾米丽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到曾经生活的小镇和熟悉的农场,以至于当季布斯太太强烈劝阻她,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最终,她选择了1899年2月11号,星期二的整天,是她的十二岁生日。
艾米莉回到那一天后激动无比,兴奋溢于言表。与舞台监督的一句一句对话中,她逐渐回忆起了这一天的种种。
在大街上,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母亲。她急忙呼唤,可是母亲却什么也听不见。父亲也是如此。她尝试了许多次拥抱母亲,只是徒劳。
步入大街,再次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回忆着种种。霎时,艾米丽控制不住地哭泣,泪水恣意宣泄。现在她要跟这些所有跟她有关系、没关系的人和事说再见。
“我不能、我不能再往下了!噢、噢!太快了!我们没有一点时间好好地看看对方!我从来都没有意识到,所有的这一切仍然在继续,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注意,这平平常常的生活有多么重要,多么美!带我回去——回到山上——回到我的墓地!但是,等等!最后看一眼……再见,再见了,世界!再见,歌洛威尔小镇……妈妈、爸爸!再见了,时钟……”
对过去的自己做出诀别后,艾米丽回到了那片寂静的墓地。此时,乔治手拿一捧鲜花,走到了艾米丽墓前,他靠在墓碑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对艾米丽谈论过往与未来。这份真挚的情感,也让全场的观众为之动容。
钟声响起,小镇上的人们平常的一天结束了,一群普通人快乐地生活着,平平凡凡地经历着出生、成长、婚育和死亡,当新生与死亡再度循环,大幕落下,而我们的生活仍在继续。
作者怀尔德先生曾说过:“人类生命中有一种永恒,可以穿越宇宙洪荒、时间漫长,那就是日常生活之美。”幕起幕落,从始而终,不过就是一个极为平凡的普通小镇里,一群普通人平淡如水的故事。但是简单中见深刻,平淡中见永恒,平凡是褪去浮华后的美好。
清浅极简的笔触,讲述小镇居民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展现平凡中存在的庄严与幸福。第一次的青春懵懂,安享着父母的付出,孩子气的争论……我们没有那么多高光时刻,多的是细水长流、平淡无波,我们习以为常地打发掉这些日常琐碎,都是如此的珍贵。生命的真谛就蕴藏在这些微小而美好当中,每一粒生活的碎片,都是生命的馈赠。
文:宗子牧 姜伯儒 图:沈乐蕊 黄洁 黄宇欢 周铠玥 庄环嘉
编辑:黄宇欢
责任编辑:赵奚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