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讯 12月13日晚,由海鸥剧社主办、承办的话剧《窝头会馆》在大学生活动中心上演。该话剧改编自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同名作品,讲述了北平解放前一年,一个名为“窝头会馆”的小院里的困顿生活。在这个二百多年的小院里,住着几户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家,为救患痨病的儿子苑江淼,除了收租还要靠卖私酒和假花维持营生的房东苑国钟,靠着房契白住二十多年房子的“窝头会馆”原主人古月宗,靠卖炒肝维持生计的田翠兰一家,和靠卖膏药维生的金慕容一家。通过窝头会馆里几户人家的悲欢离合,被苛捐杂税、恶人欺诈的悲惨命运,展现老北平形形色色底层人物的生活历程。
夏 处暑 白昼
随着此强彼弱的口琴声与拉锯声响起,大幕缓缓拉开,一块写着窝头会馆的牌匾映入观众眼帘。田翠兰一边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计,一边与邻居周玉浦闲聊着,一股浓厚的老北京气息扑面而来。在这个时局动荡的年代,住满了人家的的窝头会馆,也充斥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压抑感。
“……这膏药沾上土坷垃怎么使啊?这给谁使啊?”
“谁腰疼给谁使啊!那不是贴腰的吗?”
“没您这么捡便宜话儿的…谁讹谁了?”
“爱谁谁!谁敢讹我我抽谁!”
两贴膏药落地,引发了田翠兰与金穆蓉的争吵。这或许就是窝头会馆日常生活的映射,也是底层人民生活最真实的写照。在这个压得人透不过来气的社会下,她们或许只能用斗嘴、吵架的方式从中获得一丝喘息。
处暑时节,又到了房东苑钟国收租的日子,窝头会馆里形形色色的人纷纷登场。贫嘴厚道、老实正派的苑国钟,心比天高、自命不凡的金穆蓉,嘴上刻薄、心里善良的田翠兰,迂腐风趣的前房主古月宗……都因为窝头会馆聚集在了一起。
“大暑一笔,芒种一笔,加上处暑这一笔……咱把这三缕儿头发拧成一条大辫子!欠我这一季房钱……您就一股脑儿给清了吧?”
“您瞧……我们家玉浦在西鹤年坐堂这您也知道吧,人家刚刚涨了堂租您不知道吧?屁股大一块地方,您知道他们要多少钱?我们玉浦挣三碗饭得拨给人家两碗半!”
面对苑钟国的收租,家家户户都道出了生活的不易。这是一种强烈的宿命感,在这个世道下的小人物,除了硬着头皮活下去,根本无力改变自己的人生。本应机会无限的命运,在这里变成了一眼望穿的宿命。
比收租更令人感到畏惧的,是保长肖启山带着一众的税务走进窝头会馆。
“谁也甭罗嗦了,忙完了正经事儿咱们再扯闲篇儿,都过来听着啊……电灯费,渣土费,大街清扫费,大街洒水费,城防费,兵役费,水牌子费……绥靖临时捐,绥靖建设捐,守防团捐,护城河修缮捐,下水道清理捐,丧葬捐,植树捐,房捐,粪捐,树捐,还有一个是…对,马——干——差——价……诸位,我说全乎了没有?”
面对纷繁的苛捐,窝头会馆里的只能抱怨着无道的社会:三民主义改成三官主义,官吃官喝官拿、中华民国改成中华官国……这是他们唯一能宣泄自己生活辛酸的出口,这也是他们对这个社会最后的反抗。
随着人物的纷纷登场,整个故事也逐步走向更为深刻的部分。在那样一个纷繁战乱的时代背景下,社会底层的百姓,他们心中的信仰究竟在哪?是口口相传的三民主义,还是窝头会馆里祭拜的耶稣、佛祖、关二爷?这引发我们对那个时代的思考。
笑过之后,就是对人物、对社会的悲悯。
秋 霜降 黄昏
又是一阵口琴声,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秋日黄昏时分的窝头会馆,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烟火气息。
田翠兰与金穆蓉依旧是水火不容,争吵或许已经成为了这间院子的日常。一个拜耶稣、一个拜佛祖,她们的争吵,或许也代表着那个时代下,新旧文化之间的强烈冲突。
这就像是一场闹剧,没有人知道最终会如何收尾,短短的几个月,这个社会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曾经态度强硬的肖保长开始对手下力气辈儿和气地说话,不可诋毁的三民主义变成了填表入党、免交税捐……深处社会底层的百姓找不到一个坚实的信仰,找不到生命的希望,只能麻木的熬过一天又一天。
故事逐渐深入,人物性格也越来越明晰。窝头会馆里的人各不相同,但在这个时代下的他们却又是相同的:不惜一切代价去谋求一个生存的权利。窝头会馆弱化了时代背景,更多的讨论人性本身的矛盾。
在苑钟国身上,我们看到他自私的一面,但他可以为了治疗儿子痨病低三下四的求人、甚至割自己的手指放血。在田翠兰身上,我们看到了她的污秽过往,也看到了她关照全会馆人的温暖心肠。在金穆蓉身上,我们看到她的自命不凡、自诩清高,也看到了她身为母亲,对女儿那种本能地保护……每个人物的刻画都是有血有肉的,我们能感受到他们身处那种环境下的无奈与无力。
一声炮响,所有的人都被吓矮了身子,将生存的权利看作一种希望。
“朝这儿掉!掉我怀里来!使劲儿砸呀!往黄局长他们家山墙上掉一颗!砸烂了它!谁他妈爱赔谁赔……省他妈得我赔了!”
“我就怕它不掉下来!朝我脑袋上掉……替我把窝头会馆端到天上去!谁爱啃窝头谁把它拿走,老子不要啦老子噎着了!来个脆巴儿的吧……砸我呀您倒是!”
这一声炮响,也带来了苑钟国彻彻底底发泄,这是来自社会最底层人的怒吼与咆哮。爆发过后终会归于平静,苑钟国耗尽力气,像个小孩子一样抽嗒起来,回归了一如既往、平庸乏味的生活之中。
窝头会馆里的悲与欢、离与合、希望与绝望,展现的是老北平底层百姓的生活历程,也正是从这一个小视角揭示了时代的动荡混乱与破败不堪。在这个住着烂透了的人的烂透的院子里,看这个烂透了的社会。
冬 大雪 黑夜
苑国钟拿着酒瓶子瘫坐在地上。
“翠兰子,想给您托付个事儿。”
“我要哪天成了倒卧儿,小淼子吃的住的,您费心给担待着点儿。”
寒风凛冽,黑夜中苑国钟地脸色显得更加憔悴,被困顿生活压垮的他,仿佛已看到在不久将来的悲惨结局。
“我儿子就喜欢看书,嘿,翠兰子,这书里说啊,这犯人给砍了头,血溅了一地,爹妈领着病孩子拿馒头去蘸血,拿蘸了血的馒头喂孩子吃,吃了治孩子的病!”
被生活重重打击的苑钟国已然变得麻木,但这份深沉的父爱,却带给我们太多的感动。冬季的黑夜总是很漫长,这个打破重建的时刻,就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等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人人都会看到她!”
当周子萍包里的共产党传单散落一地,当苑江淼站在众人面前说出这句话,就昭示着新的曙光即将到来!铿锵有力的每一个字,都宣告着这种新思想背后强大的生命力量。
一把手枪,将整部剧推向了高潮。
这是一场黑色的闹剧,一场由手枪引起的闹剧。这种黑色幽默,不会让人发笑,只会逼仄出人的眼泪。
面对真实的手枪子弹,苑钟国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姿态。他无惧死亡,他寻求一种解脱:脱离了那个压了自己一辈子的秘密,脱离了窝头会馆,脱离了贫穷,脱离了这个看不见希望和光明的社会。
“没打着!擦边了”
“没事儿!他没打着……你们说寸不寸?他就是谁他妈也没打着……”
一声枪响,没有人应声倒地,却免不了有热血汩汩流出。苑钟国还是倒下了,他没有那么幸运,那颗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他终于可以离开这间窝头会馆,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社会。
“……给爸爸吹一个? ”
“……吹个吉利儿的……我断着你妈能听见……我想她了…… ”
苑钟国交代了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苑江淼也完成了自己与父亲的和解。
这或许就是两代人、两种思想的和解,只不过在窝头会馆里,妥协的代价是父辈的死亡。
窝头会馆,且看且笑,细思又沉重怆然。透过一间会馆,看遍整个时代的纷繁。这种乱世中迷失的纷繁感,使人们如末日狂欢般,被禁锢着放纵、戴着镣铐起舞。
夏、秋、冬,我们期待着下一个春的到来。生活的艰辛不能泯灭人性的美好,曙光终会到来,旧的会逝去,新的会来临。
文:袁临临 刘麟仪 图:沈晓芬 马骁睿 彭源源 许驷阳 张安兴
编辑:张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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