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俗世虚无 向前探命运罗盘

作者:姜奉榉 葛凌飞来源:本站原创人员机构发布时间:2018-12-24 字号:

 
青春之恋
 
  本站讯 12月23日晚,由海鸥剧社主办、承办的话剧《暗恋桃花源》在中国海洋大学大学生活动中心上演。该话剧改编自同名话剧《暗恋桃花源》,讲述了一个奇特的故事:两个原本各行其路的剧组“暗恋”和“桃花源”,他们都与剧场签定了当晚彩排的合约,双方争执不下,互不肯退让。由于演出在即,他们不得不同时在剧场中彩排,遂成就了一出古今悲喜交错的舞台奇观。“暗恋”是一出现代悲剧。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的爱情在上海战乱年代破土成长,也因战乱离散;无奈于大时代背景下杳无音信大半生,苦恋四十余年待青春少年磨成苍颜白发才得以相见,而男婚女嫁已是多年,耄耋之年也已身患重病。“桃花源”则是一出古装喜剧。武陵人渔夫老陶之妻春花与房东袁老板私通,老陶离家出走,误入桃花仙境;等他回武陵后,春花已与袁老板成家生子。一悲一喜两戏同台排练,摩擦和尴尬自是难免,却也意外成就了舞台奇观,这戏里出错或可有可无的幕布、道具,一场戏排练完毕留在台上的残迹,竟成那戏天然的一部分。而将两出戏连在一起的,尚有一个找寻某个男人的神情恍惚女子。校党委常委副书记张静教授、海洋生命学院党委书记初建松老师、校团委书记王雪鹏老师、团委副书记高翔老师以及来自部分学院与部门的老师应邀观看本次话剧。
 
引子
  幕布垂垂开,由黑漆漆一片到光亮乍现,身着莹白旗袍的云之凡倚一把古木秋千,年轻的目光里轻快的期待掩映哀愁,身后江滨柳似和着几不可闻的吱呀晃动声哼歌徘徊。
 
  “好安静的上海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好像整个上海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一切是都停止了。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那街灯,这个秋千,你和我,一切都停止了。”
 
  “我是希望你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战争,逃难,死亡。你一定要忘记才能重新开始。”
 
  曾战火纷飞,而今从头越。人头攒动的偌大上海泥牛如海,这对青年却有幸得命运引见,自此一齐投向泪光闪闪的世道,誓要在自由意志的指领下大方相爱、互担冷暖。
 
  江滨柳信誓旦旦地对云之凡说我们总会相遇。临行前,写毕数叠的信,计着时间送到他家,彼时你侬我侬相守一处,却想着日后分离如何应对,或许即徵兆着阴差阳错,预想的分离到头来竟漫长得空数白发。
 
  临别赠一条围巾,亲手系在对方颈上,嘱咐别后渐渐日凉勿要摘下,归乡返家引发两腔心绪,一边是欢欣期待着兵荒马乱后的举家团圆,一边是踩着时代鼓点有家却不得归,此时讲激荡洪流的漩涡外有密林深处,不经离愁不知别绪,一个空荡荡的美好愿景。 
 
  “滨柳,我回昆明以后,你要做些什么?等你回来。还有呢?等你回来。然后呢?”
 
清醒
  “江滨柳,你要了解江滨柳的遭遇,以及他所在的时代背景。你更要了解,这一场戏是整个故事的关键。”
 
  “江滨柳,我告诉你,这场戏你不给我好好地演,等到下一场戏你老了,躺在病床上,你就没有回忆了,你懂不懂?”
 
  观者终于醒悟,此情此景,戏中戏,驹中隙,戏里脉脉依情不舍离分,戏外高声呵斥不得要领,借助他人身体演绎陌生故事的冲突感袭来。
 
  导演退场,舞台灯光、熟悉台词、充沛情感均重新来过。
 
  “导演我们现在是要干嘛?”
 
  “我的天啊,搞什么呀?”
 
  “搞什么东西呀,你们在干什么?”
 
  戏行至半途,闲杂人等与嘈乱碎音涌上舞台,为江滨柳和云之凡之间的困局又添一截节外枝,两个剧团同一时间争夺同一处景,一时间闹不可言。导演遭质疑后前去询问剧院管理员,暗恋剧组一时群龙无首,让出舞台。
 
  另一个世界掀开一角。
 
 
满心郁闷
 
  渔夫老陶开酒瓶,掰烧饼,嘴里念念有词, “武陵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个地方,穷山恶水,泼妇刁民,鸟不语花还不香呢!我老陶打个鱼嘛,嘿,那鱼好像都串通好了一块儿不上网!老婆满街跑没人管!什么地方!”有酒喝不到、有饼吃不动,他周围的任何一个事物,家、刀、饼,东西虽然还是那个东西,可对老陶来说,已经不再具备那个东西的属性,老陶开始怀疑人们对它们的命名。
 
  “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缘何多年夫妻,儿女皆无。
 
  “我的心里一大块,左分右分我”情诗密语吟得光明正大,唱得轻腻齁舌,另一番故事基调就此定下。
 
  “托你的福,婚姻生活美满!”是在带有领地意识地假装风平浪静,还是不露声色的警告与暗示。一床棉被绣麟凤龟龙,却赠得别有用心。随之袁老板与春花二人撺掇老陶往湍急上游、九死一生处捕鱼,人心永不会被忍让填满,情到浓时哪顾旁人死活。
 
 
暗舞乾坤
 
  灯光灭而又亮,溪流布景中老陶手摇船桨,作激流勇进状。
 
  画外音响起,“老板,他们又来了!”
 
  “我有场租租约。”不相上下的争执,迷糊裹乱的下手,将舞台重新让给暗恋剧组。
 
  “结婚,你昏了头啊!要是结婚了,还有今天这一场吗? ”下一场戏初见踪迹。
 
  一张陌生面孔忽然跃入亮处,明亮的着装,标异的发色,“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到刘子骥?”投下点点涟漪,晕开悬念。
 
梦回
 
 
遗憾错过
 
  “云之凡,自上海一别至今已四十余年,近来身体……”再回首已近百年身,身体自然生长与衰败的规律以重病相追,枯躺病床,心中思念未曾停止过狂奔,爱情的种子刚刚萌芽便又蹉跎在无限重复的岁月里,几十载魂牵梦绕,青藤绕心,无以成树,遑论绽放。“三十七年夏天,我和她在上海认识的。那个夏天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个夏天。后来她要回昆明老家过年,我和她在上海公园分手。本以为小别几个月就能再相聚 没想到这一分手就… 一辈子没看到了”听故事的年轻护士无法理解何谓大时代下渺小的人力,清脆的声音好奇地打听着来龙去脉,顺应病人心意小心安慰。
 
  “睡得好不好?我推你回床上去,躺一会儿。”四十载的陪伴也只印证了郎心似铁,江滨柳仅仅愿分享生活极琐碎的一部分给他平凡啰嗦的太太,独享所有甜蜜忧愁的心事。垂垂老矣时,昏昏病榻前,前尘旧梦百倍清晰,点点心光为之不灭。
 
 
似梦非醒
 
  老式收音机被按响,江太太在婉转低回的转音中满心甜蜜与羞涩地忆起当年和先生缘分开始的光景,民国五十二年的台北,几盏冰淇淋定下姻缘。“好安静啊!我从来没用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以前住在景美的时候,窗户外面有一棵树”,江滨柳半身已入梦,四十年前最后一别在眼前重新上演,心上人衣着相貌均光鲜如昨,江太太仍在诉说几年来清水无澜的婚姻生活,他似乎一生都如同这个场景一般,在过往和现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两重音下讽刺外衣裹着慰藉。
 
  “之凡…之凡,这些年我写了好多的信给你,这些信,是我要亲手交给你的,之凡…之凡…之凡,这些信是我写,之凡…之凡…”递信的手颤抖得似在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忽然导演叫停,“你要我怎么说,江滨柳怎么回事这个样子的呢?”亲身经历过那个无助的时代,因此格外希望心中白月光可以重见天日,他所认定的江滨柳是青年无畏战火、老来紧握回忆的有情人,他所渴求的云之凡是夜空中的最美丽动人的白色山茶花,既需皎洁,也需沁香。
 
  “对不起,我们的布景找到了,请各位让一让,我们要排戏。”剧场再度改天换地,袁老板重新布景。
 
  “那一天在南阳街下着毛毛雨,我们约好了去吃酸辣面,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种酸酸辣辣的感觉,我要找刘子骥。”悬念又起,是在寻确有其事的另一个负心汉,还是跌入分不清幻象与现实的梦境。
 
 
桃花源奇遇
 
  “我喜欢什么感觉?”
 
  “就是一坨桃树逃出来的感觉。”
 
  此处绝妙双关,老陶从原来的关系中出逃,一心赴死历经劫数却意外寻得了桃花源,不料遇到的桃源中人长相竟酷似春花和袁老板,想是心中郁结,见山为山。挣扎过,质疑过,最终坦然,时间愉快流淌,却因看不淡眷恋而毅然地主动别离,选择逃离平和仙境。
 
归来
  暗恋剧组三度归台,转眼又换天地,“我们非把问题解决不可。”
 
  “你先不要急好不好。那这样子吧!我们把舞台分成两半,这一半我们排戏,那一半你们想怎么办怎么办。”剧意自此交叉,互相入侵和对抗。
 
  舞台左侧灯光亮起,“你醒了?怎么又在听这首歌了?我跟你讲过多少遍,不要听这首歌,每次听了心情就不好。关掉好了。”四十年怎么熔得断一颗顽石般的黄金心,大口吞咽爱情快餐的人怎么会懂,掰开尘梦细细咀嚼再翻转观摩是何滋味。
 
  “林小姐,我不是在说你,我是说你这个医院真的是,好奇怪哦。”江太太抱怨医院程序繁琐,不近人情。
 
  “这个地方真好!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是凡人老陶得见桃林。
 
  “你看你每次听完这首歌你就这个样子。”小护士在为病人江滨柳哀愁。
 
  “我想家。”桃花源不是老陶梦想中的黄金天堂,他一心想归家。
 
  “你不能老想这件事呀。”小护士一时混淆,错误接话。
 
  “你还在等她,我看不必了啦!”如果云之凡见了报纸迟迟不来,那无疑说明一切。若未能得见,必定更令等待的人肝肠寸断。
 
  “我怕她在等我。”老陶仍对辜负过自己的刁蛮家妻念兹在兹。
 
  “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就先回去吧!”江滨柳祈求独处来收拾一下心情。“我回去干什么了?”江太太不解。
 
  “我回去看看我就死心了”老陶对归家后的情景心有预期。
 
  “没你事儿,你就回去吧。”江滨柳仍在驱赶太太。
 
  “回去会惹事,不要回去。”桃花源中人劝说老陶。
 
  “你就回去吧。”江滨柳恳求。
 
  “你不要回去。”老陶不为所动。
 
  “你赶快回去吧。”
 
  “回去就回不来了。”
 
  “你快一点回去吧。”
 
  “我警告你不可以回去。”
 
  “你有病啊,你快给我回去!”
 
  “我看谁敢动!”
 
  共享时间与空间带来一场猝不及防的争吵。驴唇不对马嘴也可碰撞出奇妙化学反应。几个回合下来,暗恋导演因干扰而难以为继,宣布告败,让出了脚下一亩三分地。
 
破碎
  灯光重新亮起,风扇吹起花瓣。
 
  老陶如愿回到家,入眼的凄苦与凋敝令他惊讶发现春花和袁老板在他走后的共同生活中竟没有收获意料中的甜蜜,哪怕连自己无缘能享受到的“天伦之乐”也没能带给他们幸福。那一刻,他身处在熟悉的家,却无异于被抛弃在苍凉的荒野中,一地鸡毛,凡庸人生。
 
  桃花瓣跟黄纸钱同时铺满舞台,一半爱恋,一半哀伤,向后回顾忆存甜蜜,往前看又生死两别。
 
  “哎,我的浮标呢?我做的浮标到哪儿去了?我找不到浮标,我要去哪儿?桃花源,桃花源。”老陶之前不顾桃源人警告偏要归家,夙愿得偿却心灰意冷,二寻桃花源而不得,命运之手没有对这个凡人再度网开一面。
 
  “姐夫,管理剧场的人来喽。”管理员捏着一串钥匙轰赶两个剧团,后在暗恋组导演好言相求下允诺最后十分钟。“你们有什么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八点钟到办公室去找那个杨小姐好了。”剧院协调出的差错、寻找刘子骥的女人疯言痴语,他一概而论给出了解决方法。
 
  “美茹,那抽屉里有个信封要给你的。”病房里江滨柳意识到自己行将就木,召来太太交代后事,两人就此发生争执。正至激烈处忽然响起敲门声,“请问有没有一位江滨柳先生?”恍然梦中。
 
 
揪心之痛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台北啊。”
 
  “我也不知道,你身上这条围巾是…”
 
  无情手翻云覆雨,不肯赐他们早一点的重逢。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好大一个上海,我们可以在一块,一个小小的台北把我们给难倒。”此中无奈与悲恸无处讨问,江滨柳这样一个时代的孤儿,孤零零地在昆明、在上海、在台北,被动地等待着时局的变化,等待着与云之凡重逢。等了一辈子,结果竟然是小小的台北城中,一个住景美,一个住永和。一个住民生社区,一个住天母。十几公里的距离,狡猾的命运戏弄了两个相爱的人四十多年,那黄浦江畔曾凌亮过一瞬的昙花淹没在岁月长河。
 
  “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终于忍不住这一问。
 
  “我写了好多的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何止想念,如果不是因作人子女需承担的义务悬于头顶,我几乎想要怀抱记忆与一点期待而终老这孑孑一生,而今近在咫尺却已各自航行人间数十载,一切皆写下定数,唯有互相聊作宽慰。
 
  “我真要走了。”缺憾再无法圆满,期待的心光被撤走,终似孩童般痛哭出声。
 
 
重逢执手
 
  舞台重新又黑下来,寻找刘子骥的女人捡起地上的纸片,一撒而尽,脱去假发和外套,行至生命的止境,不再以执念自我捆绑。
 
  大提琴与钢琴开始合奏,“原来你就住在我的身体,守护我的回忆,你就在那里。”
 
  江上风烟稍起,彼此障碍了双眼,再不必苦觅过去与现在。
 
  恋爱桃花源这部戏的编排独处心裁,采用戏中戏的形式,充分发挥戏剧能够充分表现时间与空间的能力。包括梦中与现实的重叠,包括两台戏同时表现,都充分发挥了舞台的优势。暗恋与桃花源两剧看似没有关联,实则息息相关。暗恋中的江滨柳与云之凡都深爱着对方,却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看似悲剧却也是大时代下最美好的安排。再看桃花源,袁老板与春花一开始也是恩爱无比,最终却被生活所支配,失去了对对方的那份爱。当从桃花源归来的老陶想将两人从生活中拽出来时,两人已全然被生活所束缚,不得挣脱。看似喜剧其内却悲剧。有句话讲“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或许江滨柳和云之凡在一起生儿育女反而会失去了爱恋的美好。
 
  爱,或许只是一片寻不到的桃花林吧。
 
文:姜奉榉 葛凌飞  图:秦陈梦蕾 王芳馨 张千龙
 
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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